穷变幻之妙，尽精细之微

    当今画坛人才云集，加之现代人对绘画艺术求新的心态，要想在绘画界露出头角，只有走一条创新之路。要走出一条坚实的路，就要有三方面的基本功：一是对中国传统绘画深入的研究；二是对西方现代绘画的了解和借鉴；三是对生活、对自然的学习和感悟。如果只掌握了传统的笔墨就无力摆脱千年的桎酷；只迷惑西方绘画就无法进入中国绘画艺术的堂奥；疏远了生活，就枯竭了艺术的泉源。冯霖章的画正是具备了上流的基本功又深谙艺术的创新离不开从美学如何驾御三者之间的关系。

    艺术创新离不开从美学思想上去把握艺术的内涵，但作为视觉艺术的绘画，在形成上的求新就显得更为重要了，正如吴冠中所说：造型艺术不谈形式，那是不务正业。宋朝的米正是创造了横点的米氏云山，才名垂画史，当今的于志学推出了冰雪画法，才在绘画界名声大噪。

    冯霖章正是创造了一种幻化泼墨法，在形式上开始突破。所谓幻化泼墨，就是这种泼墨，能产生一种变化莫测的肌理效果，不同于一般的泼墨法，打破了传统泼墨法的局限，拓展其功能。或巨石峥嵘、或山峦叠嶂、或大叶婆娑、或繁华隐现，都能曲尽其形制，各臻其妙，将这种泼墨法运用得出神入化，得心应手。

    以这种画法为契机，使画面产生了一种全新的面貌，达到了具象和抽象的统一。如《双清图》中水墨肆意纵横，任意流淌，形成了有直有曲，参差错落的抽象线条，有一种似树非树的艺术效果；而展翅欲飞的山雀又被刻画得那样写实逼真。《野曲》的石，似褶皱的纱，像翻卷的云，是抽象的线、面、有节律的运动和变化。在山石间休息的双雉，宛如锦缎般的羽毛都刻画入微，栩栩如生。《秋趣》中的荷叶也是巧妙的运用了泼墨，形成了斑驳、朦胧的叶形。

    正是这种抽象的幻化在画面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忽儿山、忽儿石、忽儿树、忽儿花、忽儿叶，使画面打破了传统的章法布局，形成了现代构成，同时也为画面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意蕴。然而又不同新潮画派，不是那种没有根底的信手涂鸦，而是正宗传统的勾叶染花，能看出刻画磨练的传统功力，使画面达到了既新颖又耐看的艺术效果。

    冯霖章的画法在技巧上还达到了工笔和写意的统一，幻化泼墨的随意性，以及那种可遇而不可及的肌理变化，显然具有写意画不求形似，直抒胸中逸气、笔墨淋漓的艺术效果。然而那枝叶勾勒的严紧，花晕染的细润，都是传统工笔画的神采，做到了奔放处不失粗率，细腻处不失神韵，这种临界交叉的运用，增强了画面的韵律和节奏，大大丰富了画面的艺术效果，具有现代艺术的内涵。

    冯霖章的画在黑白关系的处理上也别具匠心，传统绘画惯用的是白当黑，在画面上重视大面积的空白，而忽视色调的作用，削弱了色彩的感染力。他的画很少采用空白的画法，更多的用满泼满染，使画面呈现抒情的中性色调，或灰色偏冷使景物犹如雨后洗涤般的清润、华滋、阵阵清气沁人心脾；或灰色略暖有如阳光在枝头和花间闪烁，散发着淡淡的温馨，波动人的心弦。

    由于满泼满染，又易使色调的明度拉不开，难于摆脱画面灰的干扰，他巧妙的运用了以白醒灰的方法，使白和灰相得益彰，不但徒然是灰、黑、白色度分明，而且使白处非常醒目，成为画眼。《寒塘渡鹤》影中的白仙鹤；《同游》中的白天鹅；《雪霁》中的白芦花等，都是成功的例子。

    冯霖章绘画艺术的特色还表现在强化一些绘画的手段上，把绘画效果推向极至。《秋馨》中的黄花，茂密而纷繁，有千朵万朵之感，而每朵均精雕细琢，《同游》中攀缘植物的叶，层层叠叠，有大有小，或向背、或仰卧、或正侧，百态千姿，使人目不暇接。繁、细这种强化极至的艺术效果有如年代久远、精心酿造的酒，味甘醇而浓烈，令人如痴如醉。
    年富力强的画家冯霖章靠自身的素质、勤奋和毅力，打开通往艺术殿堂的路。他深悟如何用真情和天趣去营造属于自己的画镜，我们对画家寄予厚望。

李勤、徐士钦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