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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出芙蓉天趣自然成

 

清水出芙蓉天趣自然成

                                         ——论蒋德斌油画艺术风格

 

大连大学艺术研究院院长、教授、艺术学博士  李倍雷

 

 

    一个油画家的艺术语言的形成,与自身的传统艺术和当下的文化环境紧密联系。也唯有在此种语境下创造的艺术语言,才有长久的魅力和穿越历史时空的力量,历史上的艺术大师已经成为最优秀的例证。只是艺术家在此种语境下所追求的常常带有个人的性格与秉性,彰显出个人的艺术风格和个人魅力,从而区别于他人,使艺术本身也显示了多元的性格。

    当下中国油画艺术早已形成了从艺术主题到艺术形式多元格局的艺术语汇,其表现形态也非常复杂。一方面张扬自己的个性语言,另一方面有被同化或异化的潜在威胁。后现代艺术使艺术本身向多元发展的同时,也给艺术带来了喧闹和不安,一度搅乱了艺术的本体,艺术受到质疑,使艺术本身也快要被消解。任何一种艺术思潮(或哲学思潮)似乎都具有一种大浪淘沙的意味(也许其本意并不是这样)。后现代艺术(或主义)思潮,也具有这种秉性。当后现代艺术的喧嚣逐渐过去以后,给艺术的创作空间留下了一片清静。在这片清静的空间中,那些不畏辛苦而守望着传统艺术与当下文化融接的艺术家们,成为冰山的一角露出水面,显示了他们对艺术的真诚的理解,和不被时尚潮流所左右而脚踏实地探索艺术的本质,将他们的理解和探索转化为不仅有意义而又有审美价值的图像。

    毕业于80年代末期的油画家蒋德斌先生,做了近20年油画艺术的守望者,不为潮流、时尚所驱动,始终坚持油画艺术的一方净土,在油画语言、风格等问题上作了一系列的有效探索与尝试,凸现了鲜明的艺术个性与艺术风格。

 

 

    一个画家在选择物像作为表现对象时,应该是明确的、有目的的。观物取象以造心境,是画家首选的课题。对于一个成熟的画家来讲,怎样选择、选择什么是尤为重要的。因为不同的物象会传递出不同的信息,这种信息作为媒介或多或少地明示或暗示了一个画家的真实意图。有的画家的作品表面看似是随意选取的物象,但实则是经过精心安排和挑选的。否则他不会在同一个物象中无休无止的画下去的。

    荷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虽然它最早就与佛教直接联系,体现了佛教里的一方圣洁。画家蒋德斌先生的《佛光》体现了他对荷花的这种认识,对光的处理与表现显现了荷花的圣洁特性。荷花在中国传统中的意义中,还主要在于她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新、高雅、纯净、圣洁特征,因此常常被中国历史上的文人们一再颂扬。她高洁独立,不随波逐流的性格特征,成为中国文人一种特殊文化象征符号,周敦颐的《爱莲说》是其中的代表。至北宋以后,文人们喜欢种荷花已成为一种时尚。正因为这一传统文化的根源,中国的国画家常常把荷花作为一种语汇意象,来表现自己的内在精神或意志,或比附自己或者借物抒情。

    作为一个油画家,选择荷花为自己的语言符号,其动因必然与传统的人文关怀有关。用蒋德斌先生自己的话说,就是常常在中国传统文化与绘画中徜徉。这体现一个油画家的中国传统文化情结。他非常关注中国传统文化,也从中吸取养料丰富自身。这种选择也自然影响到他的绘画技法与表现手段。由于对传统绘画艺术的偏爱与钟情,尤其是明清时期绘画的泼墨大写意,给予了蒋德斌先生的诸多启发与养料。泼墨大写意也是中国文人的心结,无疑,蒋德斌先生向中国传统文人的心结怀有崇高的敬仰。在这一方面的把握是十分成功的,使西方油画艺术语言有明显的东方意味。

 

    在向中国传统靠近的路途中,蒋德斌先生展现了一个油画家的个人图像形式与独特的绘画风格。蒋德斌先生的荷花系列图像在图式与结构中,全然不同国画家的图式,国画家们常常使用接近全景式的构图,及或不是,也是利用国画的空白表示特定的环境与空间。蒋德斌是以油画的语言和结构在思考他的图式,作为一个油画家的这种定位是必须的。但他又不完全是站在西方绘画传统的角度被动的思考他的图式,而是主动地、个人意识极强的在思考自己的绘画图式。他喜欢把自己的视焦对着近距离的局部或一小部分,以细节展示整体。如《正果》、《何香玉洁》、《璧翠含苞》、《阳光金果》、《雅姿》、《佛光》、《清香迎风》等等,都是在局部中延伸着整体的意义。这种近距离的聚焦又不同于当下新生代的“近距离”,蒋德斌的近距离没有变形的处理,而是平和地、温文尔雅地进行精致的表述自己对传统符号——荷花——的理解。

    譬如《正果》一幅图像,从构图的角度看是非常冒险的,在接近方形的画面中,张开的荷叶占据整个画面,仅仅在画面的下端显现了荷叶的边沿,中间是一个莲蓬,24颗莲子金亮涤透,一只细小的蜻蜓站在莲子上。这种难度处理不好就像装饰画。画家借用了超乎寻常的西方油画中的写实手法,抓住莲蓬的每一个具体的细节,深入细致地刻画,企图在每一个细节中,寻找在油画的本体意义语言中隐喻着对每一个细节的同样尊重,将对“物”的尊崇放大至超越“我”的存在,这是一种诉求平衡的民众的心态。反映了画家当下的某种意识,显现了当下的意义。在简洁干练的构图中将大面积的荷叶弱化处理,发挥了油画造型语言的优势,使雅致清晰的莲蓬经得起视觉的慢慢品味与视觉的驻留,这不仅仅是画家的技法在发挥作用,更是画家的机智与对荷花的敏锐认识。使我们饶有兴趣地被诱导在画家的意图中,倾听与领略画家的心理轨迹。

 

 

    在我国的油画家中有许多画家企图将中国的绘画技法与西方的绘画技法结合,但似乎做得成功的范例并不多,说明这种探索是艰难的。有的直接用油画颜色进行泼墨似地绘画,有的用线造型而进行平涂,使我们看到的仅仅是借油画颜料使用中国技法,使其油画语言本身发生变异,失去了油画语言的性质,也没有中国画的性格,实际上是失去了中西绘画语言的双重身份。这种中西绘画技法的架构似乎还有待重新认识与调整。在这条艰辛的路途中行走,如同走钢丝,失败与危险随时相伴,没有一定的胆识和勇气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当然也有部分油画家在运用中西绘画技法整合中,显出了自己的机智与天赋,取得了显著的成效。蒋德斌先生就是取得显著成果的画家之一。蒋德斌先生在绘画中采用了中国传统的技法融入其中,使油画作品更加生动与耐人寻味,更有意思也更富有意味。同时,扩展了油画艺术的表现空间与表现力度,伸展了审美趣味的综合性与广延性,将中西技法的探索向前推进了一步,实在难能可贵。

    蒋德斌在保持西方油画语言性质的恒定性中,又具有中国意味的韵致与风骨。在他的一系列荷花作品中,巧妙地将中西不同的绘画技法圆融一体,出奇制胜,达到了新的视觉境界与新的视觉视像与视觉心像。如作品《圣洁》背景的荷叶与空间处理,采用了中国画中的泼墨技巧,但很好地控制了油性,使有色彩冷暖和色相变化颜料有节度地自然渗透,生化出梦幻般的色彩视觉表象,抛弃了油画的空间透视法则,利用了中国画的空白空间要素,但又不改变油画语言的性能。在一片扑朔迷离的色彩中,又十分精致地刻画花蕾与开放的荷花,近处的荷叶也是由泼墨似的效果演变为写实的刻画,最写实的莫过于荷塘中的几条红色的小鱼。高度的西方写实技巧与中国大写意的泼墨技巧本该属于比较冲突的表现技法,然而画家很自然地找到了连接点,解决了冲突,并把矛盾转化为一种趣味和另类形式,提升为一种新的图式。既有中国画的虚实相生出意境,又不失去油画语言写实的特性。这种转化冲突化解矛盾的根本在于,画家掌握了高度的绘画技巧。我们发现画家在刻画细节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行为,而是在不经意中完成了高度的写实形态,有着“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鬼斧神工。这种不经意的写实技巧与泼墨的随意性构成了视觉上的一致性和图像中的匹配性,随机相生的技法结合是蒋德斌图像成功关键所在。相似的作品还有《甘露催香》、《清净》、《沐浴》、《粉荷娇媚》等。《佛光》的表现与处理更是强调和夸大了这种探索的典型的例子,背景全然处理为泼墨的视觉效果,你可以理解为荷叶,也可以看作水雾或云烟,总之,在有无之间。十分写实的荷花在强烈的光线下楚楚动人,却又十分神秘,混暗的背景使鲜亮的光线变得神圣庄严不可侵犯。《清香迎风》、《红蜻蜓》、《尖尖幽静好憩憩》的手法与《佛光》如出一辙,圆润得相当成功。

    荷花系列的色彩设计非常雅致、清晰,对光的设计既是主观的控制又难以察觉主观上的决断,总是神秘地展现在观众的眼前,如同走进教堂,上帝赐给人们的光芒。光与色是画家的精心安排与智慧的象征,它们使画面轻盈、空灵、静谧,使人们愿意聆听画面中发出的宁静致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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